李长安的目光转向王澹,心平气和地解释。“澹表兄适才未曾陪在陛下身边,有些事你是有所不知。据长安看来,那些刺客与其说是来行刺陛下,不如说是……来行刺外祖!”
那些刺客来地突然,大伙全无防备,还是王言一句“护驾”方才喊破。这也就是说这些刺客究竟是来行刺谁的,他们自己其实并未交代。然而只因当时崇安帝在场,又有王言先声夺人,大伙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刺客必定是来行刺皇帝的。可李长安与他们交手两场,在客厅他们只顾残杀无辜的龙舟队员,在后花园围攻王言的人也远甚围攻崇安帝。甚至在最后,他们直接放弃了刺杀皇帝,而是一路追杀王言。
整场刺杀从头到尾对崇安帝产生的最大威胁,正是刚开始时长孙临云为其抵挡的那一击。然而,当时王言正站在崇安帝的身侧。倘若没有长孙临云。焉知刺客的那一刀最终是会落在谁的身上?
李长安身为局外人尚且看地明白,作为受害者的王言今日屡番在刀锋下逃生,那就更加感受深刻了。只不过,王言既然能在险恶至极的政坛斗争之中脱颖而出势压帝王,自然有颗常人无可匹敌的大心脏。是以,一俟听完李长安向王澹述说今日行刺的种种疑点,他即刻哂笑总结:“老夫辅政七年权势倾天,欲扳倒老夫、扳倒太后、扳倒金陵王氏的人车载斗量!就凭区区几个刺客,能成什么事?可笑!”
王言这番话却是再实在不过的大实话,竟是令方才还有些惊慌的王澹瞬间又沉稳了下来。“爷爷说的是。但主谋这场刺杀的幕后黑手,仍要尽快揪他出来。王家,绝不能容他再活下去!”
王言考验过了李长安的成色,如今也该轮到李长安考验王家了。于是,他冷笑着道:“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王澹皱眉沉思片刻,试探着道:“莫非……是陛下?”
李长安心下一松,脸上顿时浮起一个由衷的微笑来。“大表哥何出此言哪?”
王澹与李长安也是老相识了,一听他不叫“澹表兄”改叫“大表哥”就知没有好事,登时啼笑皆非地抬手指了指他。“连你也来考我是吧?……我王家虽说树敌无数,但这也是爷爷辅政的必然结果。这历任宰相,哪一个不遭人记恨?爷爷虽主政七年,可行事却也未曾过分出格,更不曾将谁家迫地走投无路。何必非要掀桌子呢?但陛下却绝然不同……”
“陛下虽大婚亲政,但各项政令仍出自我宰相府,他心有不甘也是理所当然。但竟然选择用这样的手段来除掉我,真是太幼稚了!”王言亦满脸惋惜地抚须长叹。
大陈绝非大清,世族与皇族是合作关系,而非主奴关系。或许,大家会为了一时的利益目标不同在同阶级内部彼此争斗,甚至不同阶级携手合作。但无论是斗争还是合作,最为基础的一条底线却是绝对不可以被突破的:世族和皇族双方都不可以以暴力破坏这样的合作关系!
当年陈哀宗以应龙卫监察百官尚且遭遇百官抱团反击,不得不赐死亲信罢黜应龙卫。如今崇安帝竟天真地以为:只要他杀了王言就能夺回政权,而其他世族都不会有唇亡齿寒之心,仍能甘心情愿地奉他为天下主,这岂非可笑之至?
——所以,他是将其他世族都当成了没有自主能力的NPC了么?难道他真不明白,皇帝一旦失信于世族,皇位宗庙都不能保全,又何谈政权呢?难道陈哀宗的谥号还没有给他任何的教训和提示吗?
李长安不想去理会崇安帝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他只是轻嘲着摇摇头,问出了最为大逆不道,当然也是最为斩草除根的问题。“所以,皇帝能换吗?”
“咳咳!”文宗亲传、实诚如李梦得,终是不可避免地呛咳了两声。然而,他却没有喝止李长安,只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王言。
王言抚须一阵,遗憾道:“陛下未有子嗣,换不得。”
此时此刻,王言是真心希望外头还能有个无依无靠的薛病已让他有机会换了现在这个乖僻刻薄的薛弗陵。王言自认绝不如霍光跋扈,老妻萧氏冷肃恭谦更加不会拖他后腿。若能遇上一个知情识趣的新帝,未尝不能留一段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可惜,薛家是真没有留在外头的种了!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换还是可以换的,只不过一旦换人,王家的地位就不稳了。为人做嫁衣裳,如何使得?
李长安默默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续道:“所以现在的问题又变成了……是谁在帮陛下?”
事已至此,掀开这件事显然不可能的。就算百官能逼地崇安帝下诏罪己,王言也不得不请辞相位,这是两败俱伤。所以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将错就错,就将此案当成行刺皇帝的大案来处置。但案子解决,这只帮助崇安帝的爪子是一定要剁下来的,否则王家不安稳,李家也不好过。
李长安话音一落,在场众人同时蹙眉沉思。
长孙肃?
以武平侯府的地位,应该不会趟这浑水。更何况,就算长孙肃糊涂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折进去吧?
鹿虔?
鹿家跟王家也勾兑上了,等于落了个把柄在王家的手上。他就不怕王家将他抖落出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况且,今天鹿深森也差点小命不保。
江表?
江家世代书香从未沾染军权,要说豢养刺客,绝对有可能。可毕竟隔行如隔山,要说江家豢养的刺客可以无声无息地杀死近百名训练有素的羽林卫,这难度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那么,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
李长安这头正在头脑风暴,那头王言却已抚须冷笑。“这事……说难也不难,只须等着看那几个活口最终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长孙肃的位置十分关键、武平侯府在朝中的地位也很是举足轻重,为何王言今日却要大大地得罪他?自然不会是为了忠君爱国。
恰恰是因为王言看透了今日的设局全为他而来,方才拿话挤兑住长孙肃。今日之事,长孙肃倘若当真冤枉,那么为了自证清白,他必定要全力保全那几个活口直至移交刑部。而活口到了刑部,就等于是落在了王言的手上,他自可稳坐钓鱼台,等着看谁来咬钩。可若是那些活口没能活到上堂过审,那么王家跟长孙家反目,也不可惜。
李长安不知王言与长孙肃的口角,但他眉头一拧却也已明了王言的言下之意。片刻后,他长声一叹,缓缓地松开眉心,终究未发一言。
——死士么!既然选了这行当,被灭口应该也早就在意料之中了。老子真还没圣父到连杀我的人也想救的地步啊!
“还有一事,”李梦得却在此时忽然发话,“外祖,王家的护卫该好生练练了。”
今天王家別业出事,虽说是羽林卫负责警卫,但王家的护卫未免也来得太迟了。按李梦得在太原的经验,若是李家遇着此事,那些刺客都没机会杀到自己眼前,就该被六叔野叔他们调教出来的护卫解决了。
提起这个,李长安也是眼前一亮,忙附和道:“大哥说的是!打铁还需自身硬,王家若是多些护卫力量,还怕什么刺客呢?”
自从夺门之变后,惠宗曾下明旨:各府府兵护卫不得超过五百人,违者视同谋逆。
可王言身为宰相,虽不能明目张胆地扩张武备,但打打擦边球还是可以的。“此事容易,日后让金陵府在府邸附近多派些人手巡逻便是!”
王澹却明显更青睐李长安的意见,忙插言道:“爷爷,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关键时刻还是靠自己最牢靠!”
王言沉默片刻,终是咬牙点头。“如此,家里多养几个端茶递水的仆从却也不是养不起。另有,这些年天灾频仍流民甚多,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王家在金陵既有不少田土,也该多收揽些佃户,好歹给他们寻条生路。处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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