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崔大人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七,身为易缘大师的得意弟子,小崔大人的才华毋庸置疑。他十七岁考中状元,是本朝数一数二的少年得志典型。
崔栾生的仪表堂堂,又在翰林院中身居要职,是天子近臣。照理说,这小崔大人早该成家立业,身边儿女成群,可他偏偏至今孤身一人,连个红颜知己也没有。
京城里还算过得去的人家都避讳着崔栾,更不愿意将女儿嫁去崔家为妇。
这个中缘由还是因宫廷里传出一件丑闻,说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常私下宣见崔栾。所谓的私下,就是说内侍监无需做记录。先帝年迈,崔栾少年,渐渐的,内廷里便传出些流言蜚语,说这崔栾喜好男色,竟有断袖之癖。
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崔栾身边伺候的一干仆役,都是面皮儿白净的男童,一过十三岁,便统统打发出去干杂役,不准再到近前伺候。
且先帝每每宣召崔栾时,都打发了左右近侍。小崔大人因为有先帝的维护,在翰林院里呼风唤雨,无人敢惹。
这崔家的学堂开设后,更是以苛刻严谨闻名。
早年前也有几家因为儿子受了羞辱,或是不堪忍受折磨,闹去了先帝那里。先帝非但没有责怪小崔大人,反而将那些闹事的先打五十大板,再申斥一通。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给崔栾脸色看。
偏偏,崔家的学堂总有一鸣惊人者,易缘大师自己顾不上的学生,多数都送来京城叫崔栾照看。
能进崔家念书,在京城少年人眼中,简直成了又爱又恨的事情。
闵云凯一方面不愿意在这儿继续受苦,一面却不肯甘心被打发。
同屋少年的话一语惊醒闵云凯,他忙问:“你快讲讲,究竟怎么叫崔大人见我一面?”
崔家学堂少说也有五六十人。闵云凯除了被领进门那日拜见过崔栾,余下都是远远的张望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小崔大人。
如今少年一语,倒叫闵云凯心思活络了起来。
“云凯老弟,你有所不知。”少年笑嘻嘻道:“每逢有学生犯病。崔大人必亲自接待来访家长,咱们也才能趁机在崔大人那里讨点好处。人食五谷杂粮,你叫你妹子多带银票,各处都打点打点,你在学里的日子才好过。”
闵云凯犹豫不决,少年一见,暗道晦气,不情愿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药瓶:“把这个吃了,你们家明早就能派人来探视。”
闵云凯接过小瓷瓶,打量半晌也不敢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哼。都是名贵药材,换了屋子那俩窝囊废,我是断断不会和他们讲这些的。”少年不断怂恿:“你吃了这个,才知道什么叫欲死欲仙。”
闵云凯狐疑的看着少年:“不是装病的药吗?”
少年犯了个白眼:“叫你吃,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这是好东西。千金不换,别人想要还没地方找去。要不是看在你是闵婕妤的份儿上......哼!”
闵云凯面色不佳。
他这些日子没少听这样的酸言酸语。
闵婕妤的兄弟,那好歹也算皇上的小舅子,可偏偏就是个废物,只知道靠着女人。
闵云凯每每听了这些话,都恨不得冲上去和那碎嘴的打上一架。可恐惧又频频占据上风,在这个地方。他孤身一人,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闵云凯仰头将药饮了进去,少年眼见他的举动,笑着拍了拍闵云凯的肩膀:“这才对嘛!好兄弟,你今后跟着我,再加上你们家族的暗中相助。荣华富贵,还不是伸手即来?”
当天夜里,闵云凯破天荒学到丑时一刻,将白天先生讲的东西背了个滚瓜烂熟。第二天不但没病,反而红光满面。精神百倍。
同寝少年冲闵云凯挤挤眼睛,二人心照不宣。
等用过简陋早饭,崔大人请来的教书先生照例进行每日一考。闵云凯更是一鸣惊人,不但对答如流,而且有理有据,旁征博引,叫人称奇。
学里的伙食,待遇一下子有了天壤之别。闵云凯加倍信服同寝少年,每早必要暗暗偷吃一颗“仙丹”。
他的学业一日千里,甚至惊动了崔翰林。
这日,崔翰林想着闵云凯在府中已经住了整月有余,预备放他一日假。正要吩咐小厮,外面管家却匆匆跑了进来:“大人,出事儿了。那个闵云凯......他昏死了过去!”
崔栾一惊:“怎么回事?”
管家苦着脸:“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学里的先生来报,说闵云凯正在温习功课,忽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脸白的像个死人。”
崔栾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去瞧瞧。”
崔家的宅子占地幅员广阔,虽说翰林都穷,可也要看什么人做这个官。
前宅是崔栾的私邸,后宅才是学堂。两者之间有一道高墙围挡,只开一扇墨黑色大门,每日出入严查,少有人能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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