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梓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自己微凸的小腹,片刻之后,不由悲从中来,轻抚小腹道:“孩子,若你娘再也不醒来了,爹爹就带你去陪她好么?你娘永远都在勉强自己,这次,她昏睡不醒,是不是决定不再勉强了呢?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就去陪她。否则,她一个人就太孤单了!孩子,你也一定会支持爹爹的,对么?”
刚到门外的水心听闻若梓此番话,眼泪止不住滑落,心止不住地抽疼。水心猛地推开房门,在若梓未反应过来时,紧抱着他道:“若梓,你怎么能这么傻?我不值得你为什么付出这么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值得!”
若梓不可置信地轻碰水心的脸颊,待察觉到熟悉的柔软后,若梓紧紧抱着水心哭诉道:“妻主,你终于醒了。若梓好怕你再也不醒,若真是这样,若梓宁愿随你一道去,也不愿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
水心闻言心痛更甚,眼泪更是无法止住,苦涩道:“若梓,你怎能如此轻易就放弃自己?你忘了腹中的孩子么?若我真的去了,你就忍心抹去孩子出生的机会,随我殉情么?若梓,你不能这么傻!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天长地久的。答应我,就算日后我真的先你一步而去,你不可再轻生!要好好活着,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开心地活着!”说到后面,水心的语气十分坚定,饱含不容忽视的命令之意。
若梓刚想说些什么,便被突然进门的宇昊而打断。只见宇昊跌跌撞撞地朝水心飞奔而来,水心迅速放下若梓,接着那明显不稳的身子,责备道:“昊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莽撞,就不怕伤着孩子?”
宇昊心里本来就在意水心一醒来先去看若梓,虽然傲雪跟他解释过,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没想到,刚见面,她就只记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于自己的事却只字未提。宇昊气愤挥开水心道:“你心里就只有若梓哥哥和孩子,何时还想过我?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为你担心和惧怕,更不知道孩子有多磨人。你一醒来就训斥我,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水心不曾料想宇昊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难道真的是自己无意间忽略他了么?如是想的她,无言地望着垂泪的宇昊,虽然心痛难耐,却无法开口去安慰。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宇昊一生气,她除了沉默就剩无言?
脑海里无意间又想起前世的种种,水心摇头苦笑,慢慢走上前去,欲将其揽入怀里。宇昊察觉到她的意图,再次躲开,仿佛当水心是毒蛇猛兽似的。水心见他如此,也不由变了脸色,语调冰冷道:“既然你如此不待见我,那我就离你远远的。傲雪,好好照顾他们两个!”水心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厢房。
宇昊在水心离开后,猛地止住了泪水,脸色惨白地抱着肚子半蹲下来。此时的宇昊,脑海里一片空白,想到水心对自己的态度,再加上突然爆发的腹痛,心逐渐绝望。意识渐渐涣散,宇昊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既是如此,还不如沉睡。睡着了就再也不会受伤了!
傲雪心情同样沉重,他明白昊儿不是个爱吃醋的人。再加上他如今身体状况特殊,自是会使些小性子。他不明白华平时都是冷静、通晓人心的,为何在宇昊的事上却看不清?傲雪长叹一声,本想再去劝劝宇昊,却被若梓那声惊呼牵动心弦。
傲雪转过身来,见宇昊的身子如风中落叶般倒落在地。下意识伸手去接宇昊,却被宇昊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看得僵硬了双手,以至于酿成悲剧。更为骇人的是,宇昊的身下还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傲雪呆立原地,不知动作。
若梓再也顾不了自身的状况,从床上飞奔而下,来到宇昊身旁,半抱起宇昊,焦急呼喊。但不管若梓如何呼唤,宇昊终是没有张开双眼,身下的鲜血却不断渗出。若梓见状,心里一片冰凉,声音颤抖道:“傲雪,别再发呆了。赶紧抱宇昊回房,然后去叫妻主和翩芸。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事!快去啊!”
傲雪闻言回过神来,急忙抱起宇昊离开了厢房。若梓望着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不由想到五年前那场悲剧。他不敢再想下去,也无法想象,若是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妻主如何能承受?始终不能放心的他,也缓缓朝若梓的厢房而去。
傲雪飞速赶回宇昊所居的厢房,将宇昊放置在床上后,又火速去寻水心。哪只,他刚踏出厢房门口,便险些和翩芸撞上。翩芸本想询问傲雪为何如此慌忙,但此刻的傲雪哪有心思与其细说,匆匆说了句抱歉后,便飞速离去。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翩芸身旁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翩芸没再多说,带着满肚子疑问领突然来到谷内的神秘老人走近厢房。她实在不明白,这个老人为何会突然从天而降,而且还指明要见宇昊。看她十万火急的样子,心里更加疑惑。但这个老人在无形中给自己莫名的威慑力和信任感,也就顺从地领着她来厢房。但她在见了傲雪不同寻常的反应后,心里竟渐渐不安起来。
傲雪找遍了谷内各处,都未寻到水心,焦急和悔恨瞬间淹没了他。在傲雪绝望之际,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语调响起。傲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提起轻功飞掠而去,果然见到水心正和随风、随云二人比试武艺。傲雪想也没想地,闪身至于三人中间。
水心见傲雪突然闯入,硬生生收了招式,接住傲雪训斥道:“傲雪,你不要命了么?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就算我前世欠了你们,但这是我也还得差不多了!我不想让自己承认,当初做错了决定。”随风和随云在傲雪现身的瞬间,便隐藏起来,仿佛水心仍是女皇似的。
傲雪无缘无故挨了水心的一顿怒火,心里也委屈,但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想到宇昊,傲雪急忙道:“华,你快些回去看看宇昊吧!宇昊出事了!他……”
还没等傲雪说完,水心便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傲雪望着水心消失的方向,心里涌起阵阵安慰。方才被怒火波及的委屈也顷刻消失,华心里仍是很在乎宇昊的。希望,这次宇昊能够平安,他们两人日后也可以平坦地过一辈子。
水心火速往宇昊所居的厢房略去,傲雪的话无疑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方才冷静下来后,她便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碍于面子问题,不想主动去道歉。因为小家伙,经常耍脾气。本想冷冷他,然后再哄回来。哪想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难怪方才心里突然一阵心悸。
刚才训斥傲雪,也是因为太关心他。自古以来,刀剑无眼,他就那样突然闯入,若稍有不慎,便定会有所损伤。但一想到他会如此,也是为了宇昊,水心心里涌起浓浓的愧疚。其实,最不让人省心的从来都只是自己。
水心到宇昊厢房门口时,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心瞬间被提起,快速走人房内。见宇昊惨白着小脸,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心口猛地一痛。为什么才短短一会儿,那个生龙活虎、调皮可爱的人儿会成了眼前这样。
水心刚想走到床前,却被翩芸猛地挥开。翩芸更是重重扇了水心一耳光,怒斥道:“绝水心,你怎们能如此狠情?如果你心里没有昊儿,为何要娶他?如果心里有他,又怎会如此伤他?你根本就不知道,昊儿在你昏迷的时间,有多劳心劳力?你更不知道他心里的苦。
绝水心,你从来都是个绝情的人。你伤害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落儿因为你,四年前就痴傻了;如今的他整日疯疯癫癫,你从来都不知道。而昊儿,他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若不是前辈耗尽了一半的功力,昊儿就会成为第二个落儿。
绝水心、唐烟沁,我翩芸上辈子是欠你什么?为何你要带给我这么大的痛苦。不仅伤了我最爱的人,还要伤害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什么?”
水心只觉晴天一道霹雳,没有理会嘴角缓缓流下的鲜血,踉跄地来到宇昊床前,颤抖地伸出双手抚摸宇昊那白到透明的脸庞道:“傻昊儿,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你知道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心里一直都有你。在我重生以来,第一个碰到的就是你!第一个温暖我心的也是你!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同样是你!
为什么你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自己?我知道,你一直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你说初初识时,我只把你当弟弟。这个我不否认。但是如今,我如果还只把你当弟弟,又怎会娶你?你真当我,可以为了感激和愧疚去娶一个人么?昊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我们剩下的时日并不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水心伏在宇昊身上低诉。
翩芸怒不可遏地托起水心道:“绝水心,你何必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昊儿身上?如你所言,昊儿弄成今日这般都是咎由自取?你怎能如此可恶?”翩芸说完,欲再动手,却被绝尘老人开口制止。
水心听闻绝尘老人的声音,转过僵硬地身躯,笔直跪在老人身旁道:“师傅,徒儿什么都懂了,什么也想起了。师傅,您说爱恨情仇、恩怨嗔痴,是否真的只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徒儿是不是不该再贪恋红尘,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自打徒儿来到这异世,带给他们的从来都只是不幸,带给自己的同样也只有不幸。就算是前世的纠葛,徒儿这世也尝够了。徒儿不明白,到底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又该怎样去爱人?徒儿自问,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去爱护他们、理解他们,为什么他们还不满足?徒儿本就是那无心之物,师傅,您告诉我,徒儿到底该怎样做?”
翩芸呆呆地望着绝尘老人,怎么也无法想到,眼前的老人竟是水心和宇昊的师傅。而且,方才水心话语里有太多自己听不懂的话语,难道昊儿的事,真不能全怪她么?
绝尘老人怜爱扶起水心,语重心长道:“徒儿,既然你已明了所有的始末,就不要再犹豫。你只道自己本是那无心之物,他们几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入轮回,万物皆非!正如阿纳所说,幻月草和心落草与你已是无缘,那你何必再错失其余四人!
昊儿今日会如此,也是他命定的劫数,为师早已料到,所以才会赶来。你其余的三位命定夫君,生命里都有劫数,眼下正是昊儿的劫数。徒儿,这不是你能掌控的。昊儿心结颇深,此次若能平安度劫,自会豁然明朗、脱胎换骨。反之,若如昊儿渡不过此劫,便会永远沉睡,直至魂归地府。若昊儿一月后仍未转醒,徒儿你就得顺应天意。
至于他腹中的孩儿,你大可放心,已无大碍。这个孩子与你们渊源颇深,日后你便会知晓。徒儿,二十年转眼即逝,还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为师的任务也功德圆满了,是时候回去复命。为师再送你一颗药丸,待你回雪尘谷后,自有妙用!”
绝尘老人说完,又递给翩芸一颗药丸道:“翩芸,此药可以治愈痴傻症,我将它给你,要不要用全看你自己!望你冷静下来,不要再怨恨水心,这一切都是天数,半点由不得人!”绝尘老人说完,身体居然变得透明,最后居然淡得看不到任何痕迹。
翩芸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水心却无异样,半晌后,居然仰天长笑三声,而后拉起翩芸道:“翩芸,你骂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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