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没有食言,魏军进城后没有杀害一个百姓。也没有难为朝中官员,连东西都没有抢多少。不过也用不着魏军抢,大多数的百姓因为害怕被杀而主动献出去了很多粮食,这已经够魏军的军需了。
邓艾答应不难为他和朝廷百官,但是战争还没有结束,邓艾还是下令不准他们随意走动,大臣们也都很配合。
可能是因为以前诸葛丞相对魏军的妖魔化的宣传太过深入人心,后来听说在魏军还没有进城前,有一些人听说他已经下令投降并开城迎接魏军的时候,竟恨恨自杀了,包括他的后宫里的李佋仪,还有他和李佋仪的儿子北地王。他不知道那些自杀的人是太爱这个国家,还是太怕魏军。
记得那一次他跟皇后出宫游玩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卖牌位的商人。那个商人告诉他,百姓宁愿饿着肚子生活,也要支持北伐,因为谁都知道,如果魏军打时来,百姓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家就又要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诸葛丞相曾说过,魏国很可怕,如果魏军打进来,就会杀掉所有男人,奴役所有女人。
这样的思想竟然在诸葛丞相死去多年后,依然在百姓中有这么强的影响力,一些百姓还跑到山里去躲了很久,另一些不愿受傉的就举刀自杀。他为那些跟随着这个国家一起消亡的人们而流泪。同时,也为自己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而内疚。
因为他是皇上,尽管他不爱这个国家,却没有能为那些尽忠于这个国家的人而负责。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做皇上,可是为什么上天一定要将他拉到这个位置上来。
那晚,张皇后带着孝,来到他的寝宫。那时他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天空。
张皇后走到他面前,带着些不屑的叫了一声“刘禅。”
张皇后竟然直呼他的名字,即使他不再是蜀国的皇上,至少,他还是张皇后的姐夫,还是张皇后的丈夫,而张皇后这一叫,是想要跟他断决关系吗?
他不知道,也不在意。就连得知自己儿子杀掉全家然后自杀的消息他都没有在意,现在他还能在意什么呢?
想起他的那些孩子们,他觉得这个地方好象会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一个样子,以前他虽然尽量跟自己的孩子们在一起,但是宫中的规矩太多,那些孩子拥有不同的母亲,每个孩子都在母亲和太傅的影响下各自成长。
他孩子们成长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参与其中,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不能象普通的父亲那样去爱自己的孩子。因为那样放肆的爱是身边的人看来是不合规矩的。
他在这些提醒中渐渐变得不会爱了,他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孩子们接受着蜀国宫廷里的正规教育,变成了另他也意想不到的人。渐渐的,他对那些孩子们越来越陌生,直到那些孩子们变成了远遥的回忆,只活在他的记忆里。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在听到北地王自杀的时候,他除了感叹和内疚外,也生不出什么别的感情了。
“你还要跟你的粟儿在一起吗?”张皇后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凄凉的嘲讽。
他转头看向张皇后,或许现在应该叫她张巧儿,应该蜀国亡了,蜀国就不再有皇后了。
“你来了?”他只是淡淡的对张巧儿说了一句,然后又继续转头去看向天空。
张巧儿流着泪走到他身边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愤怒的大吼“蜀国亡了,这下你高兴了?你可以跟那个守在你身边的鬼魂长相思守了?”
张巧儿的拳头如暴雨般落在他的胸口,她一边打一边大哭起来说:“为什么你宁愿每天坐在这里想那个鬼魂,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是个懦夫,懦夫。”
突然,张巧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指他的心口。而在最后就要刺伤他皮肉的时候张巧儿还是颤抖着手停了下来,大喊,“我要杀了你。”
他也没有动,静静看着那手抵着自己心口的匕首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我是天下最该死的一个人。”
张巧儿咬着牙,下定了将匕首刺入他心脏的决定,但是他的无动于衷让张巧儿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慌张。
一盏茶的时间后,匕首仍然停在他的心口,张巧儿的决心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摇摆不定,一盏茶后,张巧儿的决心背叛了她。
“你混蛋。”
张巧儿重重的在他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然后流着泪逃似的跑了出去。他没有去看张巧儿的背影,只是叹了一口气,继续坐在那里看着天空。
近几年来他一直呆在宫里决少见人,他的心变得越来越淡漠,最后这淡漠里只结成了两个字‘寂寞’。
可能就是寂寞惯了,被软禁的生活并没有让他感到什么不舒服,比起当年诸葛丞相对他生活上的管束,现在被魏军软禁的生活真是太舒适了。至少邓艾让他看歌舞,让他在竹宛里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也不会逼他一定要做什么。并且朝廷里那些人再也不会来烦他了。
就连后宫里的妃子们也不怎么来理他了,当初黄皓排练的那个歌舞队,也被黄皓献给邓艾了。都说皇帝后宫有三千佳丽,但是他的后宫只有十来个人,这些嫔妃大多都是大臣们推荐的,而且大多年纪也不小了,这倒让邓艾有些意想不到。
现在他以为不做皇帝之后,没有什么人来理他,这样他倒是可以很安静去竹宛继续修练自己的心神,好再次见到我。但是那个巫师早已不见了,他虽然按照那个巫师以前教的办法让自己静下来,但是没有那个巫师的帮助,他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
毕竟是亡国了,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心又怎么能真的静得下来?闲下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练一练周承之前教给他的内功,尽管他不知道练这些内功有什么用,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想太多。
他原以为只要投降就不会再有争战,只惜他还是太低估了人性,人性中的贪婪一直不是他能明白的。
他降魏的消息传到姜维那里,姜维竟然也投降了魏军将领钟会。姜维是那个顽强不屈的人,竟然也会投降,一开始邓艾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让姜维的心死了,这让他觉得有些内疚,但是投降之后就能让两国的人民少流些血。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只可惜他太小看姜维了,不知道姜维与魏对抗的心一直没有死,就只有生命的结束才能让姜维放下对魏的恨。
而在这一年中,他终于真正见识到战争和人性是怎样的丑恶。
至从邓艾进驻成都后,虽然没有对杀人,但是突如其来的胜利似乎冲晕了这位将领的头脑,让得这位年轻的将领整日里跟自己的属下在蜀皇宫里吃喝玩乐,醉生梦死。除了过分的享受了胜利的喜悦外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突然有一天,一个叫卫瓘的魏军将领拿着司马昭的手谕进入成都,说是接到人举报,说邓艾居功自傲,意图谋反,现要将反贼邓艾押解。士兵们跟着随邓艾进入成都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邓艾除了每日里饮酒做乐,根本就没有谋反的意思。
但是主帅的命令谁都不敢违抗,邓艾最后还是被关进了囚车,邓艾直到被关进囚车后,才从胜利的喜悦中醒了过来,心里又是气恼又是不平,将带旨前来的卫瓘的祖先们都骂了个遍。
邓艾知道钟会一定是想抢功,可惜自己太大意,竟然就这样着了钟会的道。邓艾手下的几个心腹一直为邓艾据理力争,卫瓘也知道邓艾冤枉,但是卫瓘只是钟会的手下而已,并且也不想卷入邓艾和钟会间的战争。
钟会派卫瓘来抓邓艾的时候,卫瓘就有些不满,钟会肯定也知道邓艾不会束手就擒,可是钟会还把卫瓘派来了,这不是明显的想让卫瓘当炮灰吗?卫瓘可不是儍子,一边安抚着邓艾手下的亲兵,一边等钟会来这里,看看钟会有什么行动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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