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若是元珩下午没有带温落出府闲逛,温落便会在诵经后留在元珩书房的圆桌旁坐着。起初她还每次都问坐在案牍后面读书的元珩能不能坐在这里,每次元珩都会说好。后来她几乎每日都留下,渐渐的便问都不问了。
圆桌正对着门口,有时午后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她坐着坐着就比诵经时更加困倦,不知不觉便趴在桌上睡着了。每次醒来后身上都披着元珩的外袍,外袍上都是檀香的味道。
有一次,温落醒来时元珩正坐在她的旁边。见她醒来,便弯下眉眼问她梦到了什么。温落发现自己枕着的那只胳膊正紧攥着元珩的手指,那盯着那只手,也没有立即放开,只笑着说,“梦到师父。”
他静静看着她,抿唇笑了笑,但没说话,也没有叫她放开手。
她渐渐喜欢上了诵经这件事,也渐渐地察觉她喜欢的不是诵经本身,而是和她一起诵经的那个人。所以,她开始会有意无意的问些原本自己并不感兴趣的问题,以便探究她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元珩回答她的时候,她会趴在桌子上或者手肘拄在桌子上托腮看着他听。
“师父,你可以不入轮回吗?”她问。
“不能。”
“为什么?”
“我造了很多杀孽,说了很多谎话。”
“师父是为了天下太平,如果战争一直持续,会死更多的人。”
“杀人是种因,这是恶因。那些因天下太平而获益的人,才是我种下的福德,这是善因。两者不能抵消,有因果便要入轮回。”
“那师父和我之间也是善因。”
“是。”
得到确认,她弯着眉眼,看着元珩无声的笑了起来。
“你想不想不入轮回?”元珩忽然柔声问她。
“不想。”
“为何?”
“陪师父呀!”她笑的天真烂漫,璀璨如花。
元珩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僵住,最后还是对她笑了笑,又垂眸去看书,“我愿你不入轮回。”
不入轮回便是还清了这世上的一切因果,便与一切再无瓜葛。这世上,除了了无凡心避世修成的和尚,谁又能不如轮回呢?
“所以师父让我诵经积累功德吗?”
元珩于沉默中点了点头。
听起来,他是舍的下她的。他为她好,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好。温落当日心中有几分落寞,没再说什么便起身出了书房。
她不是胆小怕事的姑娘,也不是含蓄不敢表达。只是元珩给她的感觉,总是让她觉得耽于现状也好,总是让她觉得还不到时候,总是让她觉得,如果她开了口,会被毫无余地的拒绝。
尤其是,他是她的师父,而他最受繁文缛节桎梏。
她的确会困惑,困惑于自己既想得到,却又害怕连眼前的一切都失去。困惑于元珩,是以怎样的心情对待她。
有时候恶人说的未必都是错的,比如那个萧国二皇子。若是知道有今天,知道自己当时的心境是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拜师。
......
还是在客栈里,元骁的再次开口拉回了温落的思绪。
“等你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了,她干什么都不着急,慢的像只蜗牛,包括反应能力。如果你不说,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喜欢。”
“或许她只是情绪被满足心里有底气才不着急,你不是说了你爹对她很好嘛!有了危机感,她自然就会着急了。”沈意调皮的的挑了挑眉。
“未必。”元骁说。
“那她知道芷阳公主吗?”沈意指了指温落,问元骁。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就是指现在的沈意了。
“应该知道吧,家里外面有人会传。”元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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