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女孩面前蹲下来,想试图帮她擦掉脸上的泪,可是我的指尖穿过了她的身体,我无法触摸到她,仅仅只是能看到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女孩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叫郑美怡,我……在半年前的车祸中死掉了。”
原来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那你为什么还徘徊在这里,你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也想离开,可是,我不放心妈妈,她一直认为我的死是她造成的,她很自责。”
我突然想起了刚刚那个精神颓废的女人,她应该就是美怡的妈妈吧!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因为美怡的死生活的非常痛苦。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盯着女孩明亮的眸子,冲她微微一笑,之前对她的不耐烦情绪此时早已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的年纪这么小却因为不放心妈妈一直像个孤魂野鬼般游荡,不难看出她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女孩一听我打算帮她,开心地想要上前拥抱我,可她的身体却从我的身体中穿了过去,这让她有些沮丧,不过她的沮丧仅仅只是一刹,便很快又恢复到先前的激动。
金茂和陈曦依旧瞪着眼睛看着我,他们搞不懂我在跟谁说话,金茂似乎也开始觉得我的精神状况有点问题,他小心地靠近我,却始终与我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
“查小姐,你想你可能真的需要去精神科做下鉴定,或许,我可以帮你给精神病医院打个电话,我会帮你介绍一位可靠的医生。”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平和,但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觉得我应该被送到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而不是隔三岔五的出现在这里扰乱他的工作。
“不用了,我现在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很好,不需要做什么鉴定了。”我冲金茂释怀地一笑,告诉美怡,让她带我去找她的妈妈,她很愉快的答应了。
离开金茂的心理诊疗室,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想我再也不会踏进这里,我也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金茂说得没错,我很正常。
美怡的家离心理诊疗室不远,我决定步行。
一路上美怡像只欢快的小蝴蝶,她在人群中跳跃着,脸上挂着天真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她像这样徘徊了多久,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她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我看着她不禁为她感到婉惜,这样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么?我突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美怡真的死了么?
“大姐姐,到了。”美怡停下来,指着一家花店对我说。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透过玻璃窗看到花店里那个憔悴的女人身影,正是美怡的妈妈。
花店的名字叫怡香鲜花,店面不大,但装修很精致,店门口摆放着很多种观赏花,大多我都叫不上名字来,然而仅仅只是站在店门外,就已经能闻到那扑鼻的阵阵香气,我贪婪地吸吮了几下,刚想迈步走进去,却又迟疑了,我该怎么跟美怡的妈妈说呢?
看到我突然停止脚步,美怡担心我临阵脱逃,她试探性地问我:“大姐姐,你怎么了?”
“我……应该怎么跟你妈妈说呢?”
美怡垂眸想了想,说:“告诉她,我很好,让她不要自责了,那场事故并不是她的错,还有……我很爱她。”她的眼眸中凝着泪水,我的心有些抽动,我发现她真的很懂事,这也是我改变主意决定帮她的原因,可是尽管我把她想要转达的话转达了,她的妈妈会相信我么?
我仍然很犹豫,一想到金茂和陈曦看我的眼光,我就恨不得掉头走人,我想我无法忍受别人觉得我精神不正常,尽管我自己也曾这样以为。
“我还是觉得这样行不通,你妈妈不会相信我的。”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她说的对,不试怎么知道?既然我已经答应帮她,总得试一试吧,不论结果如何,至少我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深吸了一口气,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大步走进花店。
美怡的妈妈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呆呆地盯着旁边小茶几上的相框,相框中是她和美怡的照片,像是郊游的时候照的,两个人脸贴着脸,笑容异常灿烂。
美怡的妈妈看照片看得很入神,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美怡,鼓足勇气对她的妈妈说:“你是美怡的妈妈吧,美怡有话想跟你说,我是来帮她转达话的。”
真不知道我这样单刀直入好不好,总之美怡的妈妈在听到我的话后立刻把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她盯着我打量了许久,好像是想起不久前在心理诊疗室见过我,于是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照片上。
“可能我的话让你觉得有些唐突,但美怡现在就在这里。”我指了指我的右手边,告诉她美怡就站在那里。
美怡的妈妈惊恐地看了看我手指的地方,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车祸之后美怡一直没离开,她很不放心你,她想告诉你,那场事故不是你的错,希望你不要自责了。”
美怡的妈妈对我的话仍旧半信半疑,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看我又看看我旁边的空位,眼眶有些湿润了。
“你说美怡在这里是真的吗?”她问我。
“是,刚刚在心理诊疗室我就发现她一直跟着你,本来我不想多管闲事的,但美怡让我帮她,她告诉我关于半年前的车祸,看到你一直自责,她无法安心离开,所以……可能你不相信,我能看到一些……灵魂之类的。”说完这些话,我本以为美怡的妈妈会直接把我当成疯子轰出门去,没想到她哭了,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终于可以释放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告诉我妈妈,让她不要哭,让她好好活下去,我会想她,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还要做她的女儿,跟她一起种花,一起玩拼图游戏,告诉她,我很爱她……”美怡也跟着哭起来,边哭边把让我把这些话转达给她妈妈,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她的话,不知怎么的,喉咙有些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完成心愿的美怡笑着答谢我,那个时候的她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我很诧异美怡的身后竟出现了一道圣洁的光,她像是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似的,慢慢地走入了那道圣洁的光里,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我的心情却久久未能平静。
美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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